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所以刻意让唐言有个妖怪朋友。
她也不是不知道苏强和苏邑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是不愿意放下执念。到现在,了解了那么多事,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姑娘。
成玉龙连滚带爬穿过菜园,也不知是去了哪里。
沅松懒得管他,反正蜉蝣已经不在,结界也会荡然无存。没什么能困住他,除非是他心里的恐惧。
他推开院门,一切如故。
明明没有过去多长时间,可沅松却有一种历经两千多年巨变和沧桑后重新归来的感觉。
蜉蝣镜从诞生到成长,用了近千年。
守护唐家,就是几百年。后来,她孜孜不倦的以唐镜的身份陪着唐言,看似放过了敌人,却施以延续到他们子孙的残酷惩罚。
为唐言续命,一转眼,又是千年。
她果然如他在镜湖的水里看到的那样,信守承诺——帮唐言续命,直到她自己耗尽寿元。
脱离本体太久,她只能是唐镜。
可面对苏邑,她必须重回本体才能有胜算。回归本体意味着什么,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。
不过,这条命反正也活不久,已经很划算了……
蜉蝣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重回本体,用一场对自己的毁灭来攻破苏邑的坚甲,斩杀这个威胁。
沅松抱着镜子,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的画面。
直到手指无意触碰到镜面,激起一丝水纹将画面覆盖。
“小妖怪,别难过,我虽然没了,但灵境依旧是灵境。说不定,下一个机缘巧合,就诞生了新的蜉蝣妖怪也不一定呐!”
镜子里忽然传出她带着笑的声音,系在上面的发丝也自己滑落。
沅松眨了眨泛红的眼睛,吸吸鼻子:“我没有难过。”他把镜子扣在桌上,“你也杀了不少人和妖,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死难过?”
那些妖不是不在镜湖,而是被她猎杀,用来给自己续命。
至于唐言这个普通人是怎么活了一千多年的,就更不用说。他倒是宁愿她当年杀尽所有的山匪。
而不是让后来这些新出生的生命继续“还债”,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在以后也能心安理得给唐言移命罢了。
那些被绑来当人牲的人、收到“请柬”的人,又有几个像这回的这些一样?当然,沅松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做评说。
毕竟他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些苦难的人。
沅松正要离开,桌上的镜子忽然轻笑一声:“难不难过先放一边,我想,你应该把我拿上。”
“什么?”他顿住脚,一个回到元身后灰飞烟灭的家伙哪来的机会这么多废话?
“你用得上。”镜子的语气忽然凝重起来,“抓紧时间,我就快完全消失了。”
沅松抿了抿唇,还是回身拿了镜子。
他去房间回自己的身体里,用得着它?难不成一睁眼还要照照镜子?沅松失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