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也是在情理之中,他是真看不出来她是妖。
当然,唐镜有问题是沅松早就察觉到了的。她的影子里藏着秘密,不管是妖还是别的什么,总之不是善茬。
“至于其他的成分,都是……金银,来源你知道。”她拂了一下衣袖,往前走两步。
沅松担心她直接踩空掉下来,但她的脚在石台边缘稳稳停住。不再往前半分,唐镜微扬着下巴:“卖出去的镜子,我都是收现银和金子。”
“除去用来同猎户买生活必须的东西,剩下的金银全投入熔炉内,变成掺和在铜中的东西。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”
“他,我是说唐言。他不会怀疑这些金银的来头?”沅松干脆问到底。
“他不会。”唐镜冷笑,“除非是像你今天这样,有人刻意问起,或者是提醒他。他只在乎铸造镜子。”
唐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沅松还想问,却不敢再开口了。唐镜先发制人,警告道:“他只要记得如何制作镜子,就是最大的快乐了。其他的,他不需要记得,也不需要知道。”
“那些对他而言,是会牵扯到过去的噩梦的绳子。切不可再提起,否则我对你不客气!”说着,她别开脸,像是叹了口气,“当然,没给你仔细交待,是我的大意。”
“这回就不计较了。下次去拿矿料的时候,你也过来帮忙吧。”唐镜信步离开。
若不是慌乱之时,她的手脚上仿佛长了眼睛,连摸索都不用,轻易就避开了障碍。连放在门侧的种着花的瓷罐也不会碰到。
沅松抹了把头上的汗珠,望向唐言的目光很是复杂。
这位影子里藏着秘密的姐姐唐镜,该不会是在利用他制造镜子吧?表面上是关心他,实际上只是把他当成牲畜来驱使……
当然,表面上她对唐言还是挺好的。
不过,就算这样的猜测像厚重的鼓声那般敲着他的脑袋,沅松还是有想不通的事。拥有唐言这样的好工具,她理应比悬镜镇上的任何一家匠人都混得好。
至少也不该是隐居山林,过着简单的日子。
这又是为什么?不打扰唐言的思路,让他想出更多新奇的样式和不同配比的镜子?好像是,好像,又不是。
沅松皱眉苦思,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唐言的身边。
虽然那天这个少年救他的事其实只是巧合,不用救沅松也死不了。但有些东西是会印在心里的。
倘若事实真是自己猜测的那般,沅松会毫不犹豫把少年带离火坑。
至少,也是要除掉藏在唐镜影子里的那个东西。让他真正的在这里安稳活下去——要是唐言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的话。
不多时,唐镜回来了,带来了一张纸。
上面写着娟秀但对得不是太整齐的字,她的左手手指上还染着不少墨汁,像是用手摸索丈量着写下的。
全是在唐言面前需要避免的东西。
包括询问镜子工艺的来源,起名字的由来,矿料和其他辅料,还有,唐家的过去……五百多个字啊。
“好好记下来,别再让我头疼了。”她冷淡的脸上,多了几分怒意。
沅松点头,故作认真道:“是,我明白了。一定一字不落的背下来。”